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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蚀 作者:茅盾 | 书号:44643 时间:2017/12/6 字数:10652 |
上一章 第十一章 下一章 ( → ) | |
久已被捕的三个人释放了,县长照旧供职。 这都是李克的主张,胡国光本不满意;但是李克能指挥农协委员,胡国光也就没有办法,只能怀恨而已。农民解了县署之围后,胡国光就对店员工会的人说,李克太软弱,太妥协,这回民众是可惜地冤枉地失败了。 但假使胡国光知道李克此时袋中已经有一纸命令是“拿办胡国光”那么,他准是说李克不但软弱妥协,而且是反革命。 直到当天晚上,方罗兰和陈中告诉了胡国光的罪状时,李克才宣布查办的事;他那时说: “胡国光原是贵县的三等劣绅,半个月前,有人在省里告他,列举从前的劣迹,和最近解放婢妾的黑幕。省部早已调查属实,决定拿办,现在是加委我来执行。刚才已经请县长转令公安局长去拘捕了。明天县部开会时,我还要出席说明。” 方罗兰和陈中惊异地点着头,也不免带几分惭愧。“论起他混入部后的行动来,”李克接着又说“都是戴了革命的面具,实做其营私舞弊的劣绅的老把戏;尤其可恶的,他还想抓得工会和农协的势力,做他作恶的根据。这人很猾,善于掩饰,无怪你们都受了他的欺骗了。” “不但善于掩饰,而且很会投机。记得本年初店员风时,他就主张烈,投机取巧,以此钻入了部。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们对于店员问题的态度太软弱,反倒造成了胡国光投机的机会了。” 方罗兰想起前事,不慨叹追悔似的说。 “软弱自然不行,但太强硬,也要败事。胡国光是投机取巧,自当别论,即如林不平等,似乎都犯了太强硬的毛病。” 陈中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李克微笑;在他的板板的脸上,可以看出一些不以为然的神气。他看着方罗兰,似乎等待他还有没有话说。 “软弱和强硬,也不能固执不变的,有时都要用;”看见方罗兰微微颔首后,李克又说了。“此间过去一切事的大毛病,还在没有明白的认识,遇事迟疑,举措不定。该软该硬,用不得当。有时表面看来是软弱,其实是认识不明白,不敢做,因为软弱到底还在做。有时表面看来是很强硬了,其实还是同样认识不明白,一味盲动。所以一切工作都是撞着做的,不是想好了做的。此后必须大家先有明白的认识。对于一些必行的事务,因为时机未至,固然不妨暂为软弱地进行,然而必得是在那里做,而不是忘记了做。” 李克冷冷地抽象地讲着,似乎看得很郑重。但这没味的“认识论”和“软硬论”很使方、陈二人扫兴,谈话便渐渐地不活泼。陈中连蓄念已久要询问的省方政策也忘记问了,看见时候不早,便和方罗兰离开了那短小的特派员。途中,陈中轻轻对方罗兰说: “此番省里来的人,比上次的厉害得多。可是太眼高。他说我们的工作一无是处,又批评我们认识不明白。好像我们竟是乡下土老儿,连革命的意义,连义,都认不明白似的!” 方罗兰沉着点了一下头,没有回答。 但是认识不明白的例子立刻又来了。 胡国光居然逃,并且还煽动店员来反对李克。店员工会居然发宣言,严厉质问胡国光获罪的原因。县部因此发表了关于查办胡国光的李克的报告,但店员工会仍旧开会,要求李克去解释报告中的疑点。开会前半小时,林子冲听得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特地找到李克,劝他不要去出席。 “他们今天哪里是请你去解释,简直是你去,要用武力对付你。” 林子冲说的很认真,声音也有些变了,好像莫大的危险已在目前。 李克很冷静地摇着头,仍旧慢慢地穿上他的灰色布的中山装。 “这是千真万确的。你去的话,怕有生命危险!” “你从什么地方听来这些无稽之谈?” “孙舞特地报告我的。她又是从可靠地方得的消息。你要知道:孙舞的报告一向是极正确的。你没看见她那种慌张的神气!” “纵然有危险,也是要去的。” “你可以推托临时有事,派一个人代替出席。” “不行!店员受胡国光惑已深,我所以更要去解释,使他们醒悟过来。” “今天可以不去,以后你定个期,约他们的负责人到县部来谈谈就是了。” 李克很坚决地摇着头,看了看手表,慢慢地拿帽子来合在头上。 “既然你一定要去,”林子冲很失望似的叹息着说“也应该有些儿防备的呀!” “难道带了卫队去么?你放心。” 李克说时微笑,竟自坦然走了。 林子冲惘然站在那里几分钟,李克的坚决沉着的面容宛在目前。这使得林子冲也渐渐镇定起来,反自疑惑孙舞的报告未必正确,或者,竟是他自己听错了话;刚才太匆忙,只听得孙舞说了一句“他们要打李克”就跑了来了,说不定她的下文还有“但是”呢。 林子冲忍不住自笑了;反正他没事,便又望妇女协会走去,想找着孙舞再问个明白。 一点风都没有,太阳光很坚定地着,那小街道里闷热得像蒸笼一般。林子冲挨着不受光的一边人家的檐下,急步地走。在经过一个钉了几条麻布的大门的时候,听得男子说话的声音从门里送出来,很是耳;他猛然想起这好像是胡国光的声音,便放慢了脚步细听,可是已经换了妇人的格格的软笑声,再听,便又寂然。 好容易走到了妇女协会,不料孙舞又不在;却照例在房门上留一个纸条:“我到县部去了。”林子冲身是汗,不肯再走了,就坐在会客室里看旧报,等候孙舞回来。他翻过三份旧报,又代接了两次不知哪里打来的找问孙舞的电话,看看已西斜,便打算回去,可巧孙舞施施然回来了。 “好,你倒在这里凉快!李克挨打了!” 孙舞劈面就是这一句话。林子冲几乎跳起来。 “当真?不要开玩笑。”他说。 “玩笑也好。你自己去看去。” 孙舞说的神气很认真,林子冲不得不相信了;他接连地发问:怎样打的?伤的重么?现在人在哪里?孙舞很不耐烦地回答道: “没有说一句话就打起来。伤的大概不轻。你自去看去。” “人在哪里呢?” “还不是在老地方,他自己的房里。对不起,不陪了,我要换衣服洗身了。” 林子冲看着孙舞走了进去,伸一个懒;他觉得孙舞的态度可疑:为什么要那样匆忙地逃走?大概自始至终的“打的故事”都是她编造出来哄骗自己的。他再走进去找孙舞,看见她的房门关得紧紧的,叫着也不肯开。 林子冲回到县部时,又知道孙舞并没哄他。李克的伤,非得十天不能复原。林子冲很惋惜他的劝阻没被采用,以至于此,可是那受伤的人儿摇着头说: “打也是好的。这使得大多数民众更能看清楚胡国光是何等样的人。而且动手打的只是最少数。我看见许多人是帮助我维护我的。不然,也许竟送了性命了。” “没等你说一句话,他们就打么?你到底不曾解释!” “好像我只说了诸位同志四个字,就打起来。虽然我的嘴没有对他们解释,但是我的伤,便是最有力的解释。” 李克的话也许是有理的,然而事实上他的挨打竟是反动阴谋的一串连环上的第一环。林子冲曾在县部中提议要改组店员工会,并查明行凶诸人,加以惩办,但陈中等恐怕起反响,愈增纠纷,只把一纸申斥令敷衍了事。这天下午,县城里忽然到了十几个灰军服,斜皮带,情形极狼狈的少年,过了一夜,就匆匆上省去了。立刻从县前街的清风阁里散出许多极可怕的消息。据有名的消息家陆慕游的综合的报告,便是:有一支反对省政府的军队①从上游顺而下,三四天内就要到县;那时,省里派来的什么什么,一定要捉住了毙的—— ①“反对省政府的军队”亦即指反革命的夏斗寅的部队。——作者原注。 许多人密计算,此时县城里只有一个负伤的李克正是省里派来的。 可是另有一说,就大大不同了。这是刚从城外五星桥来的一位测字先生的报告;他睁圆了眼睛,冷冷地说: “哼!该杀的人多着呢!剪发女子是要杀的,穿过蓝衣服黄衣服的人也要杀,拿过梭标的更其要杀!名字登过工会农会的册子的,自然也要杀!我亲眼见过来。杀,杀!江水要变成血!这就叫做青天白地红!” 测字先生的话,在第二天一早就变成了小小的纸条,不知什么时候,被不知什么人贴在大街小巷。中间还有较大的方纸,写着“尔等…及早…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一类的话。中午,同样的小方纸,又变成了传单,公然在市上散发了。全城空气一分钟一分钟地越来越紧张。 傍晚,在紧急会议之后,县工会和农会命令纠察队出勤,紧要街道放步哨,并请公安局协助拘拿发传单和小纸条的氓。大局似乎稳定些了。 李克知道了这些情形,特请方罗兰、陈中去谈话。“城中混乱的原因,”李克说“大概有两个。胡国光派和土豪劣绅新近联合,自然要有点举动,此其一;上游军事行动的流言,增加了土豪劣绅的势焰,此其二。目下人民团体已经着手镇反动派的活动,县部也应该有点切实的工作。” 听了这话,方罗兰沉着;陈中先答道: “县部无拳无勇,可怎么办呢?” “明天我们要开临时会讨论办法。”方罗兰也说了。 “开会也要开。最紧要的是部要有坚决的手腕,要居于主动的地位,用纠察队和农军的力量来镇反动派。明天开会,有几件事要办:一是立即拘捕匿伏城中的土豪劣绅及嫌疑犯,二是取缔氓地痞,三是要求县长把警备队交给部指挥——现在警备队成为县长一人的卫队是很不对的。” 李克说完了,眼睛看着方、陈二位的脸上。两位暂时默然无言。 “拘捕城中的反动派,怕不容易罢?他们脸上又没有字写着。” 方罗兰终于迟疑地吐了怀疑的意见。 “县长不肯出警备队,却怎么办?” 陈中也忙着接上来说。 “检举起来,自然有人来报告。”李克先回答了方罗兰,他又转脸看着陈中说“县长没有理由不让警备队来镇反动派。万一他坚持不肯,可以直接对警备队宣传,使他们觉悟。 再不行时,老实把这一百人缴械。” 方、陈二人似乎都失了。他们料来李克一定是创口发炎,未免神志不清,觉得再谈下去,还有更惊人的奇谈;于是他们相视以目,连说“明天开会就是”又劝李克不必焦虑,静养病体,便退了出来。 第二天上午,会是开了,李克的意见也提出来了;大家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哑场了可五分钟,做主席的方罗兰才勉强说: “三条办法,理由都很充足,只是如何执行,不能不详细讨论。事关全局,县部同人不便全权处决;鄙意不如召集各团体联席会,请县长也出席,详细讨论办法。各位意见怎样?” 列席的各位正待举手赞成,忽然一个女子面红气地跑进来。她的米麻纱衫子的方领已经被撕碎,出半个肩头。 她的第一句话是: “氓打妇女协会了!” 屋子里所有的眼睛都睁得圆圆的,所有的嘴都惊叫起来。 方罗兰还算镇静,拿右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急汗,一面说: “舞,坐下了慢慢的说。” “我刚起身,在房里写一封信,忽然外边有人大嚷起来,又听得玻璃打破了,我跑出房去想看一看,就听得男子的怪声大喊打倒公,夹着还有女人的哭喊声。我知道不妙,赶快走边门,哪知门外已经有人把守,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他拦住我…衣领也被他撕碎,到底被我挣脱,逃了出来。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 孙舞一面着气,一面杂乱地说。她的雪白的小臂上也有几块红痕,想来是险时被扭拧所致。 “穷竟有多少氓?” “穿什么衣服?拿家伙么?” “妇女协会的人都逃走了么?” “听得女子哭喊救命么?” 惊魂略定的先生们抢先追问着。但是孙舞摇着头,把手按住了心口,再<蚀>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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