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人树在线阅读由帕特里克·怀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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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人树 作者:帕特里克·怀特 | 书号:44590 时间:2017/12/4 字数:24527 |
上一章 第九章 下一章 ( → ) | |
当艾米·帕克终于有了孩子,邻居们的面部表情恰如其分地表示了他们的祝贺和赞同。不过当然,生孩子是一桩普通而又普通的事情。许多“多产”的女人经常洗完衣服,或者烤完面包,或者在炎热的早晨到教堂做完祈祷之后,躺在那儿就生下孩子。可是艾米·帕克为自己生孩子一事私下里颇为得意。她在屋下来来回回地散步,现在她确实是整个宇宙的中心了。阳光聚集在她怀里抱着的白色襁褓之上。鸟儿叽叽喳喳地从他们头上飞过的时候,连飞翔的路线也给那襁褓中的孩子一种神秘的、举足轻重的感觉。微风吹过,花儿和树叶都向这位抱孩子的女人弯下来,用它们那长长的、乐善好施的枝给他们以祝福。 “你有个孩子可真好,”女邮政局长说,黄黄的大拇指在一块干海绵上按了按。“就像有个伴儿。他乖吗?” “当然乖了,”艾米·帕克说。“只是有时候肠胃不好。星期五他不舒服了。是因为天太热。你知道吗?是拉肚子。” “啊,”女邮政局长头上端端正正地戴着一顶帽子,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腔调说“可以给他眼点儿什么药嘛。” “哦,”艾米·帕克说。“我知道该给他吃什么药。他现在已经好了。是的。盖奇太太。他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儿。” 他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她总爱打开襁褓,看他那健康的、赤的身子。她管他叫雷。她先前并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也不怎么听人叫这名儿。但是她叫着顺口,而且这个沐浴着早晨金色的阳光,躺在那张宽敞的上的漂亮小男孩儿,与这个名字也很相配。阳光在他的小嘴和刚刚长出来的茸茸的汗上闪耀。 现在,这屋子里充了婴儿那温馨、柔润的气息。孩子的爸爸进屋的时候,越发显得怯生生的。他简直像是参加一次盛典——嘴里哼着什么,在通往厨房的那条砖铺的南道上跺着脚,把靴子上的泥块蹭掉,震得那些倒挂金钟直抖动。然后,他傲气十足,或者是看起来傲气十足地进了屋,径直向孩子躺着的地方走去。他躺在一个摇里,要么就在妈妈的怀抱里。他直盯盯地望着他那张脸,就此完成这一盛典。婴儿对爸爸报以同样的凝视,但是并没有透过他那双清澈、浅薄的眼睛闪现出内心的隐秘。他那眼睛的闪耀和脸上的表情是留给妈妈的。连接他们的那“脐带”还没有割断。他还不认识父亲,只是对他表示一种容忍。他也许意识到了在那男人壮实的身体和他自己软弱的但也是有力的身体之间闪烁着的那踌躇和胆怯。他以他自己所拥有的一种更有说服力的、神情庄重的自傲,望着父亲。 “看起来长得好,”这位父亲总爱这样说。 然后他便转过身去,很为从作父亲的责任中解出来而高兴。他在心里说,以后他会跟儿子谈话的,还要教他做事情。他们会带着斧子或者猎到丛林里去。在那儿,会有许多话题好说。他们会擦掉脸上的汗水,双手捧着凉水痛饮。晚上,带着儿子打死的狐狸一起回家。他是否能够把自己灵魂深处那忽隐忽现的、颤动着的思想传达给儿于,或者他是否就愿意把这一切传递给他,还不得而知。他可能会对这个结实的男孩那张严峻的、好奇的脸抱着怀疑。 “你从来连碰都不碰他一下,”当妈的说。“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她抱着那个她自个儿都爱不够的孩子。 “我能干个啥?”他摊着两只空空的大手问道。“能为这么个小不点儿做什么呢?” 对于他,婴儿还只是一种抽象的观念,一个概念。他还没来得及使自己的思想和习惯适应这种观念。 “你能做啥?”她说。“哦,你能把他吃了!” 她就能把他吃了!她对他真是爱不够,甚至那种长久的、要下去似的亲吻也不能发她心中的爱。有时候,她那双润润的眼睛几乎盼望他能再平平安安地回到她的肚子里。 “要我就把他放下来,”父亲说。“总这么抱着,对他的健康不会有好处。” “你知道什么?”母亲说。“他跟我这么呆着才平安无事。” 不过“平安无事”只是一个乐观的字眼。哄他睡着之后,她的一双手总得从孩子身下出来。未来已经在这屋子里面滋长,跟眼前的现实纠成一团。她已经没有力量控制这一切了。 有时候,这一对年轻的父母望着睡的孩子,又重新结合到了一起。他一醒来,这种“结合”便不复存在。在从这个看起来是他们创造的、使人着的第三个生命的控制下解出来的时候,他们曾经经历过、并且理解了的生活,历历在目。慈爱比起那种狂热的爱更容易控制。然而,当睡的孩子动了动脑袋,父母亲又被一种朦胧的恐惧烦扰了。母亲生怕自己无法控制爱的“风暴”父亲生怕在儿子面前又成了一个陌生人。 厨房里,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这只钟样子很丑,镶在黑色大理石里。不过刚买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很为它骄傲。等到小男孩长大了,好像镀了一层金似地又结实又漂亮,他常常要他们把他抱到那只钟跟前,瞧它怎样走。他喜欢把鲜红的小嘴贴在玻璃上面,去那消逝着的分分秒秒,一时那只钟的丑陋似乎都被他咽下去了。小男孩红光闪闪的面颊比那暗淡的钟面亮得多。有一天,当男孩已经充信心地跑来跑去,变成一个让人讨厌的小家伙时,那只钟永远停下不走了。也就在这时,艾米·帕克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这口好像更困难了。我要是不能平平安安生下来该怎么办呢?她在心里说。她又想起先前产的那几个孩子。看着她那笨重的、行动不便的身子,不有几分畏缩。有些天,她浑身无力,变得面色焦黄,让人看了就心烦。她等待着这个孩子的出世。丈夫的贴在她的脖子后面,她感觉到从他嘴里传递过来的怜悯。 他说:“没有理由非出什么差错。你已经生过那个男孩了。” 这话他以前也说过。因此,她只是咧着嘴,不自然地笑了笑。她总是在膝盖上摆些她偏爱的、单调无味的针线活儿,或者把男孩的脸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让暖注入她的肌肤。她总是盼望丈夫从她眼前走开,因为那时候,他很不合她的胃口。她讨厌他那壮的胳膊上暴起的青筋。 因为子尽去想那些让她全神贯注的事了,斯坦·帕克和小男孩变得亲近起来。现在,他经常敢去抚摸他了。有一两次,还那样深深地望着孩子的一双眼睛,就好像在探究他尚能辨认出来的某一块天地。那孩子一张明朗的脸大笑着,摸着爸爸下巴上的胡茬,快活地尖叫着,扭动着。渐渐地,父亲对这孩子已经“司空见惯”了。甚至在他蹲在那儿玩罐头盒、石头子儿或者黑乎乎的牛粪饼儿的时候,他竟不觉得他就在身边。没有妈妈的照顾,孩子变得很脏。如果有人到他们的农场,爱评头论足的人也许会说,孩子这一副样子就像没人照顾。但他自个儿很足,也很健壮。他玩累了就睡。有一次父亲在一个放草料的箱子里发现他,便把他抱了出来。就像抱一只热乎乎的、脑袋耷拉着的小猫。他还睡着,金黄的草料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像一阵细雨。 这以后不久,厨房里那只丑陋的钟便停了。艾米·帕克也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他们从班加雷请了一位医生。这次她病了。不过倒头来,她还是发现自己一切都很正常。起下地之后,她便身穿怪里怪气的衣服,怀抱新生的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是个相当不安分的小女孩儿,用她的邻居多尔·奎克莱依当年给小男孩织的一块围巾包着。 在孩子诞生的时候,人们又都来了,来喝茶,大惊小怪地说些祝贺的话,谈论他们自个儿的事情,然后又都扬长而去。只有多尔·奎克莱依和她的弟弟巴布常常来了就在那儿站着。他们高高的个子,呆头呆脑,就像屋里的家具,或者更像两门柱。有时候,多尔伺候那孩子,那条包孩子的围巾从她的两条长胳膊上滑落下来,就像木头刻出来的长木片折叠在一起。就好像她不是按照自己的本能,而是按照某个诚实的雕刻家的意图抱那孩子的。 那时候,艾米·帕克就要把她的孩子抱过去,大惊小怪地喊:“多尔,你真笨!”然后手脚麻利地,按照自己喜爱的方式,用围巾把孩子裹好。 “是的,我是笨,”多尔·奎克莱依说。“我生来就笨。妈妈总这样说。”她两手空空,在一起着,发出糙的、木头磨擦的声音。 看起来,奎克莱依姐弟俩跟这尽善尽美的爱,以及艾米·帕克现在已经感觉到的炎热的夏形成鲜明的对照。当她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男孩的头贴着她的裙子的时候,觉得一切都那么圆、那么温暖。她的生命终于可以这样延续下去了。她像一条河在奔着。她那硕大的、丰的Rx房因为正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变得十分傲慢。她得做一番努力才能抬起一双眼睛,向多尔和巴布那门柱子一样的形体望过去。 但是多尔·奎克莱依心里充了爱。如果有人向她索取这种爱,她会心甘情愿地去为他们受苦。可是没有人需要她。 于是,她拿起一把扫帚,从艾米·帕克脚下开始,一点一点地扫面包屑和尘土。艾米·帕克皱了皱眉,因为这举动未免有点儿太谦卑了。 “好了,多尔,”她说。“别扫了。我知道,我这儿有好多该做的事儿还都没做。不过,我们会收拾好的。” 她皱着眉头向门外那片木兰树的荫凉望去。巴布·奎克莱依和她的小男孩跑到那儿玩去了。现在巴布那种迟愚简直叫人无法忍受了。他那张透着青紫的脸上,连汗也没能好好地长出来。嘴抖抖索索,搜寻着要说的字眼儿。艾米·帕克没有看出自己逃脱了哪些事情,但是她知道,确实有一些。她很讨厌这一点。 “瞧,”巴布说“这是一片树叶。懂吗?不过是一片只剩下叶脉的树叶。你能从这边看到那边。它就像一只羊的骨架,或者一头牛的骨架。只不过这是一片树叶。我姐姐说,它是用网织品做成的。想想看,一片网织品做成的树叶,从一棵网织品做成的树上落下来的。” 小男孩把那片树叶举到眼前,那小样儿真漂亮。 巴布·奎克莱依笑着看。 “我要,”小男孩儿说。 “不给,”巴布说。“这是我的树叶,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雷!”母亲喊道。“把树叶给他。回来。” “我要,”小男孩说。他已经开始跳着脚哭喊起来。“我要!我要嘛!” 他闹得凶。 “我们再去找一片树叶,巴布,”姐姐说。 她已经学会把一切看得很淡。 “可这是最好的一片树叶,”弟弟说。 那是一件最奇妙,也最神秘的“手工艺品”他一直夹在爷爷的一本书里。那书谁也没有读过。他不能和这片树叶分开。神秘、美丽,以及委屈在他心里膨,扭歪了他那张脸。他开始鸣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啊,天呀!”艾米·帕克喊道。 她跑过去打了儿子两下。倒不是为了惩罚他,而是出于对奎克莱依姐弟俩的厌恶。小男孩越发大闹起来,把那片树叶扔到地上。 “拿上,巴布,”多尔说。 “破了,”他呜呜咽咽地说。“都皱了。没用了,再也没用了。” 他拖着两条腿走了,就像被人踩扁了的一把雨伞。 多尔·奎克莱依微笑着。因为除此而外,她再无别的办法。 “对不起,多尔,”艾米·帕克消声说,尽管在雷这样大吵大闹的时候,低嗓门儿说话显得很蠢。她能说的只是这样几句话:“他累了,脾气又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给孩子喂了。” 她匆匆忙忙把奎克莱依姐弟俩从院子里打发出去的时候,心里明自,这一切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她能主宰这里的一切。 很快,就只剩下她和她的孩子们了,甚至丈夫也不能剥夺她这种神圣的主权。她把xx头到小女孩的嘴里,把丈夫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出去了,到什么地方去做那些非做不可的事情去了。当怀里的婴儿着她的xx头,小男孩躺在上昏昏睡的时候,他的作用是那样地微不足道。如果这位父亲正好这时候回,来,——很幸运,他没回来——作母亲的一定会耸着肩膀把他们撵走,保护这只有她自个儿才有权享受的恬静和亲密不受侵袭,保护在蜀葵上振翅啁啾的小鸟。当然,从来没有人承认过这些。母亲还是经常走过去,笑着把孩子们放到父亲的怀里,让他享受这种父亲的权利。而他对于这种权利总是踯躅不前,缺乏自信。这是她能作出的姿态。因为在这种时候,她意识到自己是强有力的。尽管有时候,特别是晚上,当孩子们都睡着了,他们下来的衣裳挂在厨房里的绳子上面的时候,子从她<人树>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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