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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四十一炮  作者:莫言 书号:38651  时间:2017/8/16  字数:9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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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上鼓乐喧天,从东西两个方向响起。食节的游行队伍,已经近。大约有三十多只土黄的野兔子,从道路两侧的庄稼地里,惊恐万端地窜出来,会聚在庙门前,头接耳,窃窃私语。其中一只,左边的耳朵耷拉着,好像一片蔫菜叶子,胡须都白了,看样子像个苍老的领袖。它发出一声尖叫,很怪异。我很了解兔子。兔子一般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任何动物,在非常的时刻,都会发出一些特异的声音,向它的同类,传达神秘的信息。果然,那些兔子,仿佛接了命令,齐声叫唤着,蹦进了庙门。它们跨越门槛时的跳跃动作优美得难以描述。兔子们纷纷跑到五通神塑像后边去,在那里它们大声息着,唧唧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我突然想到塑像后边还有一窝狐狸,兔子进去,等于给它们送去了丰盛的午餐。但这种事儿,谁也没有办法制止啊。随它们去吧。我如果去告诉兔子,狐狸也会生气。音乐从对面台子上的两只大喇叭里猛烈地爆发,震耳聋。是喜气洋洋的乐曲,节奏轻快,旋律优美,让人忍不住地想跳起来舞蹈。大和尚,我在外十年,曾经在一个名叫"伊甸园"的歌舞厅打工。我穿着洁白的工作服,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守候在卫生间里,负责给那些因为酒腹、或者是情发作而面红光的客人扭开龙头,让他们洗手,等他们洗完了爪子,再把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热巾递到他们爪子里。他们有的接我的巾擦手,擦拭完毕将巾还给我时还会说一声谢谢。有的还摸出一个硬币,扔在我面前那个盘子里,发出一声脆响。有的人很慷慨,扔下一张十元的票子给我。有的人更慷慨,扔下一张面值百元的大票子给我。我想这样的人一定是发了大财而且情场得了意,心情格外好,所以才如此大方。有的根本就不理睬我,洗完了手,就用那个挂在墙上的电风干手器吹拂。呜呜的风声里,我看着他麻木的脸,知道这是个倒霉蛋,这个晚上,一拨人醉生梦死的消费很可能要他来埋单。他招待的多半是些手中有权的腐败分子,心里恨着他们,但还必须装出笑脸应酬他们。对这样的倒霉蛋我一点也不同情,因为他也不是好东西。到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来花钱的,基本上没有一个好东西,让老兰的三叔用机关把他们全部突突了才好呢。但那些吝啬到不往我的碟子里投小费的东西是更坏的东西,看着他们青红皂白的狗脸我就生气,让老兰的三叔用机关把他们突突了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想当初,我罗小通也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可如今我是落地的凤凰不如。好汉不提当年勇,人在矮檐下,岂敢不低头。大和尚,"少年得志,家门不幸",这句话正应在我的身上。我皮笑不笑地接待着那些前来排的混蛋们,心中回忆着我的辉煌历史和我的辛酸往事,并且,每送走一个混蛋我就不出声地怒骂一句:王八蛋,走路跌死你,喝水呛死你,吃噎死你,睡觉憋死你。在无人前来排的间隙里,我听到舞厅那边,传过来时而热情似火,时而浪漫如水的音乐。我的心中,时而涌动起想干一番大事业的情,时而幻想着自己也在那灯光幽暗的舞厅里,怀抱着一个着肩膀,头发散发着香气的女郎,磨磨蹭蹭,悠悠晃晃。幻想到得意处,我的腿就会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合着音乐的节拍,但我的好梦总是被一个个着巴冲进来的混蛋打断。大和尚,你知道我的心中有多么屈辱吗?有一天我在卫生间里放了一把火,但是我又及时地用灭火器扑灭了它。但就是这样,歌舞厅那个老板洪胖子还是把我押送到派出所里去,要治我一个纵火的大罪。我很聪明地对审问我的警察说,火是一个喝醉了的客人放的,是我救灭的。按说我是个救火的英雄,老板应该发给我一大笔奖金,而且刚开始他也是答应了要发给我奖金的,但是他后来反悔了。他是个残酷剥削员工的血鬼,吃人不吐骨头。他把我往局子里一送,许愿发给我的奖金省下了,拖欠了我三个月的工资也不用发给我了。我说警察叔叔你们都是包青天,明察秋毫,决不会上洪胖子的当,你们知道吗?他经常躲在卫生间里骂你们呢,他一边撒一边骂你们啊…就这样,警察把我放了。无罪释放。我哪里有罪?老兰才他妈的有罪呢。但老兰早就是市政协常委,经常在电视上出头面,发表一些冠冕堂皇的讲话,每次讲话,都要提到他的三叔,说他的三叔是爱国的华侨,曾经用一大的巴为炎黄子孙争来光荣,还说他三叔要回来捐款修建五通神庙,借以提高我们这地方男人们的刚之气。老兰这小子,嘴的胡言语,但他的发言总是赢得堂喝彩。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刚才看见过的那个生着两扇大耳朵的人——我猜想老兰的三叔年轻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经常地出现在"伊甸园"歌舞厅里,就是他将一张绿色的钞票扔在我面前的盘子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张面值一百的美元!新的,边沿锋利,把我的指头划开了一道口子,了很多血。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扎着红色的领带,高大拔,活像一棵白杨树。他穿着一套墨绿色的西装,扎着金黄的领带,高大拔,活像一棵黑松树。他穿着一套紫红色的西服,扎着一条洁白的领带,活像一棵红杉树。我无法看到他在舞场里的潇洒舞姿,但我能想象出来,当他搂住那个穿着洁白的、墨绿的、紫红的晚礼服,着仿佛是用白玉雕成的肩膀和胳膊,佩戴着璀璨夺目的首饰,大眼睛水汪汪、嘴角上生一颗黑色的美人痣的全舞场最美丽的女人翩翩起舞时,多少人的目光都投到他的身上。掌声,鲜花,美酒,女人,都是属于他的。我幻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出手大方,花钱如同水,被众多的美女包围,走起路来,如同一匹斑斓多彩的豹子,隐秘而华丽,让人感到像幽灵一样神秘莫测。大和尚,你还在听我说吗?

  傍晚时分,小雪变成了大雪,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母亲抄起扫帚,刚扫了两下,父亲就把扫帚夺了过去。

  父亲施展开身手,动作刚劲有力。这使我想起村里人对他的议论:罗通一手好活,可惜是"好驹不拉犁"。在沉重的暮色里,在地白雪的映衬下,他的身躯显得格外厚重。很快,在他身后,出现了一条通往大门的小路。

  母亲沿着父亲扫出来的小路走到门口,关上了沉重的大门。钢铁碰撞,声音响亮,震动了落雪的黄昏。黑暗随即降临,但地上的积雪和空中的飞雪还在黑暗中散出模糊的白光。母亲和父亲在门前遮檐下跺着脚、晃动着身体,似乎还用巾相互打着身上的落雪。我坐在距离那个猪头只有半步远的墙角,嗅着生冷的味,瞪大眼睛,想让目光穿透黑暗,看看父母脸上的表情,但很遗憾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我只能看到他们摇晃的身影。我听到坐在我面前的妹妹咻咻地着气,像一只躲藏在黑暗中的小兽。中午时我放开了肚皮,尽力吃了一,直到傍晚,还有一段段没嚼烂的灌肠和一面条从胃里返上来。我把它们咀嚼了再咽下去。听人说这是很恶心的行为,但我舍不得吐掉它们。父亲回了家,我的食物构成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但究竟能够发生多大的变化,眼下还是一个谜。看父亲这副萎靡不振、俯首帖耳的模样,我预感到把吃与他的归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幻想多半要化为泡影。但因为他的归来毕竟让我大吃了一顿灌肠,灌肠里虽然大部分是淀粉,但毕竟还有零星的块隐藏其中,但毕竟那层薄薄的肠衣也算是荤腥。毕竟在吃了一肚皮灌肠之后,又吃下去两碗面条,何况,还有一个肥大的猪头就放在墙角的菜板上,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抚摸它。它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入我的口腔和肠胃呢?母亲不会把它卖了吧?

  中午吃饭时,我的饭量和我吃饭的速度着实让父亲吃了一惊。后来,我也听母亲说过,妹妹的饭量和吃饭的速度也让她大吃了一惊。而在当时,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妹妹吃饭的姿态。但我能够想象出来,在我们兄妹俩像饿死鬼一样疯狂地进食时,当我们被未曾嚼烂的灌肠噎得抻脖子翻白眼时,父亲和母亲脸上一定是布了悲伤的表情。我们的贪婪吃相不但没让他们反感,而是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和自责。我想,很可能就在那一刻,父母亲做出了不离婚的决定。他们要好好过日子、给我和妹妹创造出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我在黑暗中打着嗝、回嚼着食物的时候,也同时听到了妹妹的嗝声。她的嗝打得成而老练,如果事先不知道是她坐在那里,杀死我我也想不到能打出这样响亮嗝的会是个四岁的小女孩。

  毫无疑问,在这个雪花飞舞的夜晚,肚子灌肠掺杂着面条,使我的肠胃负担沉重,减弱了我对吃望,但那个在黑暗中放着模糊白光的猪头,还是让我浮想联翩。我想象着它被劈成两半在铁锅里翻腾的景象,我的鼻子似乎嗅到了猪头独特的鲜美气味。我还进一步地想到,我们一家四口围着一个大盆,大盆里盛着煮得稀烂的猪头,携带着大量分子的热气汹涌地升腾着,气味芬芳,令我心醉神,仿佛在半梦半醒的美好状态中。我看到,母亲神色肃穆,极其庄严地捏起一鲜红的筷子,猛地往猪头上一,然后搅几搅,抖几抖,猪头上的骨头就与猪头上的完全彻底地离开来。母亲把骨头从盆里捡出来,大方慷慨地对我们说:吃吧,孩子们,放开肚皮吃,今让你们吃个够!…

  母亲一反常态地点燃了那盏带玻璃罩子的煤油灯,使我们的瓦房里充从来没有过的光明。我看到我们的影子夸张地映到白色的土墙上。墙上悬挂着一辫子大蒜,还有一串辣椒。经过了一天的磨合,妹妹渐渐地活泼了。她借着灯影,将两只小手叉起来,墙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狗头的形状。她兴奋地说:

  "狗,爹爹,狗!"

  父亲的目光飞快地从母亲的脸上掠过,然后用悲凉的腔调,顺着她说:

  "对,是一条狗,是娇娇的那条小黑狗。"

  娇娇马上将手指的叉方式改变了,墙上出现了一个兔子的剪影,虽然说不上是惟妙惟肖,但也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不是狗,"妹妹说,"兔子,是一只小兔子。"

  "对,是兔子,娇娇真聪明。"父亲在夸完他的女儿后,仿佛是怀着歉意似的对着母亲说,"小孩子,一点都不懂事。"

  "她才多大?你还要她懂什么?"母亲宽容地说着,竟然也把两只手错在一起,白色的土墙上,立即就显示出一个扬头翘尾的大公。并且,从她的嘴巴里,还发出了一声鸣。这稀有的现象让我大吃了一惊,多年来,我听惯了的是母亲的牢和詈骂,见惯了的是母亲的怒容和苦脸,想不到母亲竟然还能变幻手影,还能模仿公的叫声。说实话我的心中是又一次地百感集,从大清早父亲驮着他的女儿在大门口一面那会儿起,我就一次又一次地百感集起来。除了这个百感集,我想不出别的词儿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欢乐的笑声从妹妹的喉咙里飞出,父亲的脸上也绽开了苦涩的笑容。

  母亲用温存的目光盯着娇娇看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说:

  "孽都是大人造下的,孩子没有错。"

  父亲垂下头,说:

  "你说得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都这样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母亲站起来,麻利地将套袖戴上,提高了嗓门,说,"小通,你这个小混种,知道你恨我,碰上一个老抠的娘,五年了,连次都没让你吃够过,对不?今天娘就大方一次,煮猪头,犒劳三军,让你吃个够!"

  母亲将菜板放在锅台上,把那个猪头提上去,然后抄起斧头,比量了一下,猛地一斧劈了下去。

  "刚吃了灌肠…"父亲慌忙地站起来,阻拦道:"你们娘俩挣几个大钱也不容易,这猪头,还是卖了吧,人的肚子,就是一条破麻袋,填上糠菜是,填上鱼也是…"

  "这是你说的话吗?"母亲用特别鲜明的嘲讽口吻说,但她马上就改变了腔调,严肃地说,"我也是个人,我也是红口白牙凡胎身,也知道好吃,以前我不吃,那是我傻,那是我不明世,人活着,想来想去,最重要的,其实也就是为了一张嘴。"

  父亲咧咧嘴,手,看样子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他往后退了几步,马上又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去,对母亲说:

  "我来吧。"

  母亲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斧头放在了菜板上,身体闪到了一边。

  父亲挽起袖子,将破烂不堪的内衣袖口往里,抓起斧头,举起来,似乎既没瞄准,也没用力,一下,然后又是<四十一炮>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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