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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开唐 作者:小椴 | 书号:1998 时间:2016/10/5 字数:12500 |
上一章 十二、异色门 下一章 ( → ) | |
李浅墨一时不由向堂下望去。 只见这所道观的正堂内,两侧各肃立着一排或老或少的异色门弟子,她们一个个屏息静气,意态端严。他仔细打量之下,只觉得这些异色门子弟个个神凝气定,俱都说得上是把好手。 想来这些得以登堂入室的都是异色门中身份较重要的弟子,而门外的空场内,另还聚集着五六十名弟子。只见她们一个个垂手低眉,脸恭敬之。此时,哪怕观内人数众多,但堂里堂外,一派鸦雀无声。 而门口的台阶上,这时却斜立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着银红,一只脚蹬在门槛上,身子斜倚着门柱,仿佛有意要站得没个规矩。她微微向上仰着脸,眼睛故意不去看上首那幅画卷,而是盯着房顶上的梁木。可哪怕她故意不看,还是让人觉得她此时心中脑中,只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画后面的密室与密室里的人。 那女子举动出格,更出格的是,她手里还拿着一牙签,此时正在用那牙签剔着牙齿。 不知怎么,李浅墨看到她这个动作,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只觉得异色门中人物果然大是有趣。这种摆明了挑衅的姿势,除了当年在长安城中见过的小地痞,真是好久未曾看到了。 接着,他才注意到那个女子的脸。 一望之下,他忍不住怔了怔。只见那女子柳眉弯弯,樱小小。五官中,无论哪个部位,单看起来,都让人觉得不错,可让它们长在同一张脸上,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你若单提起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甚至包括牙齿,只怕都会说无一不好,可让它们凑在一起,却居然…如此地不妙。 李浅墨愣了下,想起身边小丫头刚才唤那女子为“嫱”他把这名字在心里过了过,一时竟会出些深意来——这名字也许是个绰号,估计出自汉宫故事。当年汉宫中的那个画师延寿画王昭君图时,可能也就是这样:有意把人画得五官也挑不出什么差错,但凑在一起却怎么看怎么都不对。 这时却听那女子笑道:“我之所以半夜里敲响裁云板,祭起九畹令,是因为,十七年光已届。不数月,大荒山一脉,就又要重开瑶池会了。” 正堂之上,一时寂静无比。看堂中众人的脸色,想来嫱所谓的“瑶池会”对大荒山一脉中人关系重大。 李浅墨不由低声向身畔那小丫头请教道:“什么是瑶池会?” 却见那小丫头眼一翻,很不高兴地,狠狠白了李浅墨一眼。哪怕不敢大声,还是恶声恶气地道:“你觉得,我有那么老吗?” 李浅墨被她这白眼翻得个云里雾里,一时不知她是何意思。 却听那小丫头气哼哼道:“你没听她说,十七年才一届,那时我还没出生呢!你真觉得我会有那么老?” 这都哪儿跟哪儿?李浅墨一时被那小丫头得一句话都答不出来,心下却已明白,这异色门中的女子,看来无论大小,人人都有两样忌,一是你不能说她丑,二是不能让她疑心你觉得她老。当下只有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老,在场人中,还要数你最年轻呢。但这儿不是有一大堆老婆婆老姐姐们吗?老婆婆老姐姐们不是最喜欢给年少的人讲故事?我是问你有没有从她们口中听到过这些故事。” 他生平还从未如此唠叨过,说完后就有些后悔,怎么碰上这么个小姑娘,自己也变成这样了? 却见那小丫头转怒为喜,笑道:“我当然听过,那可是我们门中最热闹的故事了。” 她想了想,低了声音附在李浅墨耳侧细如蚊鸣地道:“据说,当年,我们大荒山一脉本来是没有女人的。可不知哪一年,却多出了一个女子,那该是我们小姐的师父的师父的祖师婆那一辈了,没有五百年,也有三百年。那一年,为了这个祖师婆艺成,大荒山门下,还特意开了一届瑶池会,要为她庆祝。没想,这一下,却惹恼了一个人。” 她伸手指了指门口的嫱。 “…被惹恼了的就是她的祖上,好像是她外婆的的祖师的师父那一辈,至于具体哪一辈,我太小,也说不好。反正当时大荒山其实还另有一个女弟子,只因为大荒山一脉一直未收过女徒,所以她是女扮男装投入大荒山门下的。她这么做,当然可能也因为…她生得有些太奇怪了。”说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该也知道,凡我们大荒山门下,是个个都生得有些奇怪的。”这一句话,她说得不免黯然神伤。看来她年纪虽小,却也为容貌丑陋屡屡自伤过。 李浅墨不由替她感到难过,轻轻拍了拍这小丫头的手。 却见她振作起来,继续说道:“当时那女扮男装的人,就大闹了那一届的瑶池会。她就是这嫱的祖辈。其实她与我们的开派师祖本来师出同一脉。当时,瑶池会上,她就给我家小姐的那位女师祖敬了一杯茶,我家小姐的女师祖喝了茶后,登时脸色发绿,据说脸上立时就长出一大堆水泡来,个个还都是绿的。而嫱的师祖就在那时,去了男装,现出了女儿身来,嘻嘻笑道:‘现在,看看,到底是你丑,还是我丑?’然后冲她们师父怒道,‘我只道你决不收女弟子,才委屈了自己这么久。早知今,凭什么我要把大荒山首位女弟子的名分让给她?还眼看着你为她开山立派,专建一个异色门!’” “她两人论起辈分来本该是师姐妹。可她们两个,似乎都跟她们的师父有些纠不清。具体怎么样的不清,我却也闹不清,反正都是男男女女的那些事了,说起来也没意思。”说着,那小丫头撇了撇嘴,意似不屑。 “可我家小姐的祖师据说在大荒山一脉,也算得上花容月貌,可喝了那杯茶后,就此毁容。而她的师父却不肯为她出气,不肯为此处罚另一个下毒的女弟子。他为了安慰被毁容的这一个,专为这祖师写出一本《姽婳书》来。据说,这本书,只要潜心修炼,最终可让容貌与功力俱长。那本书,也就成了我们异色门此后的镇门之宝。 “而我们那位太祖师爷,一心想调停自己两个女弟子的矛盾,让她们同创了异色门。可据说,从此门开创之起,她们两人,就再未曾说过一句话。我家小姐的祖师出于负气,那本书根本从来就没练过。可她不练,也断不肯让嫱的祖辈碰上一碰。两边的恩怨就此结下… “…这些话说来话长,我也扯不清楚,反正从此以后,我家小姐这一脉与嫱这一脉,号称异色门‘妍、媸’二脉。从此师师徒徒,为了那本书,争斗就从来没消停过。” 这小丫头说话本来就有些理路不清,事情本身又复杂,李浅墨只觉自己听得越加糊里糊涂。只能暗暗感慨,怎么这异色门中,尽出这等稀奇古怪的事?: 他一边在听那小丫头说,一边听嫱笑道:“我记得前任门主曾经答应过,只要‘妍脉’在位,就决不会让异色门在瑶池会上失了面子。现在,她已经过世,传位于你,这一届瑶池会,我们‘媸脉’却未免有些不放心了。所以我今天特意来看看,你这位现任‘妍脉’掌门,闭关已久,是否已准备好了大荒山这届的瑶池会?如果你力有未逮,说不得,我只有辛苦辛苦自己,赶来帮上些忙。所以,我才击起裁云板,祭起九畹令,要当着所有门下子弟的面,考量考量你如今的本事。如真不济,说不得…” 她一口咬断了牙签,哼声道:“我看借着今之机,那掌门之位与那本《姽婳》之书,也该换个担当得起它的人了。” 李浅墨至此才明白,自己今,是赶上了异色门的内讧。 却听堂内左首一名女弟子已开口叱道:“大胆!你如何敢如此藐视门主,觊觎掌门之位?” 下面的嫱却哈哈大笑道:“我如何不敢?咱们异色门门主,历来挑选甚严,要在德、容、言、工四字上倒群侪,方才担当得起这个大任。可她,却凭什么?” 她一时戟指向上首画后指去:“论德,现任门主私《姽婳书》,自珍自秘,再不肯让别人看上一眼。妍脉的这种行径,我早看不过眼了。 “至于论起容,咱们异色门中,人人俱可称为‘异色’。要是掌门论容异得过在座诸位,倒也还罢了。祖上规矩,原有最丑的接任掌门的先例。可她,又何尝最丑?” 她这句话,说得愤愤不平。李浅墨听说她们异色门居然有此等规矩,不由一时惊诧得合不拢嘴来。他望向嫱脸上的神色,却觉得,嫱这一句话中,其愤愤不平之意,竟较《姽婳书》的归属还来得重。 却听嫱又道:“再说到言,自她继位以来,这么些年,她一共开口说过几句话?又何尝有一句狠话?想想她师父西王母在,别的倒罢了,论起口舌之恶毒,那就是我也不得不服的。” “这前三者既然她都毫无长处,为了印证她确实堪领掌门之职,那我是不得不要考较考较她的功夫了。”说着,她环顾四周,微微一笑“若我得胜,承众位厚爱,即此出任门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开《姽婳书》,任凭各位同门参悟。至于参悟到何等程度,就各凭资质。如此方显公平,各位以为如何?” 她这一句话,似乎说中了所有门中子弟的心思。一时只见,厅默然。 李浅墨的目光扫在厅中站立的诸位异色门弟子,心道:只怕生相“奇怪”却是异色门中所有女子的心头隐痛,那嫱借此示好,自然人人心动。 可身边那小丫头却听得一边切齿,一边不由着急起来。 却听那幅画后面的女子终于倦倦地开口:“嫱姊此言差矣。《姽婳书》一书,决不可轻传。我穷数年之力,参悟此书,已察觉其间风险极大。肆意修炼,只恐未受其惠,反遭其害。” 嫱冷笑道:“那你是已得其惠,还是已遭其害?” 画面后面的女子就轻轻叹了口气,似不再说。一时只听得一声茶盏声响,她低低地说了声:“送客。” 堂中弟子面面相觑,情知嫱必是有备而来,这客只怕没那么好送的。 果然,空中这时传来一声笑语。那笑声颇为甜美,只听那人笑道:“送客?客还没来呢,怎么就送?真真奇怪了,我离开异色门有几年了,今好容易回来,怎么还没进家门,就听到有人送客?” 却见李浅墨身边的小丫头面色陡变。李浅墨也已听出,这说话的分明是适才见过的那个南子。 他虽还不了解这位南子,可听到空中衣袂破风之声,却也忍不住心头一震,对异色门那妍媸三女更多了分顾忌。: 却听另有一人笑道:“南子,你错了。我们今回家,不正是为了送客?现任掌门小师妹操劳师门之务久,想来也倦极思归了,你没见她声音都透着疲惫?她说得不错,我们就是专程来送她这个客的。” 这两人的声音一出,堂弟子,人人相顾变——要知当异色门中,西王母座下,东施、南施、北施,号称“妍媸三女”可谓异色门中的绝顶高手。在场之人,人人自思,只觉自己远及不上她们。连如今的掌门论起来,还是她们的小师妹。如不是西王母临死之际,将《姽婳书》一分为三,分别传给她们三位,令她们心有所系,又彼此猜忌,她们断不会轻易离开异色门。若非如此,连现任门主继不继得了位都难说了。 却听嫱笑道:“来了?” 夜里,只见一袭杏黄与一裙榴红翩然而入,她们斜斜落入院内,微笑答道:“嫱师妹,别来可好?” 嫱笑道:“很好很好,见着南姐,妃姐,又怎会不好?只是,怎么只见你们两个?东施姐呢?” ——妍媸三女中,要数东施为冠。 南子与阿妃笑答道:“我们也没见着她,你确定你托人传话,她答应来了吗?” 嫱尚未及回答,却听院墙外忽传来了一阵呻之声。 那呻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话语:“是谁在背后说我?作为大师姐,难道我就没资格晚到一会儿吗?有谁敢废话,我的心正疼,说不好要挖她的心做药了。” 那人声音极为乖戾。此时,正值深夜,观门紧闭,南子与阿妃俱是越墙而入。而那声音就响自门外,却听她道:“怎么,大师姐回家,原来连正门都不开的吗?” 在场之人,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位大师姐的脾气,生怕惹她发怒,但又顾忌着堂上的门主,都不知这门开好还是不开好。 还没等她们想好,却见那紧闭的大门忽轻微颤了颤,然后只见木屑簌簌而落,仿佛突然间遭了腐蚀一般,不一刻,就出了好大一个。 那个有如人形,人形的外边,正立着一个人。那人穿了件石青色的衣衫,脸色焦黄,身罹重病一般,口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呻<开唐>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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